夕阳漫天。
阳台的羽衣甘蓝阔叶皱褶,如怒放的花朵。
bill坐在小板凳上,叼一支烟,刷一只短靴。
刷了一会儿,停住手,举起来,眯起眼来看一看是否有遗漏。
他只穿了一条家常沙滩短裤,光着上半身,肩头和胸口的刺青线条因为肌肉的运动而不时起伏,如同有生命一般。
小毓泰抱着洗好的衣服来晒,晒完了之后,看见bill的刺青,忍不住伸手指戳一戳。
bill浑然不在意。
小毓泰就戳得更大力,小小的指头沿着刺青线条画来画去。
bill忽然放下靴子,一扭身抱住小毓泰。
小毓泰哇的叫一声。
bill站起身,作势要将小毓泰扔下阳台。
小毓泰哇哇叫着不要。
经过路下的行人听见叫闹声,忍不住抬头一看。
小毓泰连忙肘击bill胸口,“蹲下蹲下!”
一大一小蹲在阳台栏杆后边,小毓泰抓住栏杆,看着行人走过才松口气。
bill继续刷靴子。
小毓泰趴在bill背上,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,“阿bill,你为什么那么多刺青啊。”
bill说,“威啊。”
小毓泰抠抠bill肩上那条刺青,说,“痛不痛啊。”
bill说,“超级痛。”
小毓泰抠啊抠,“会不会掉色?”
bill说,“会啊。再抠连图案都没有。”
小毓泰吓得停住手。
bill憋住,跟自己说不可以笑绝对不可以笑。
小毓泰说,“……会、会抠没有的吗?”
bill认真的胡说八道,“会啊。”
小毓泰很担心的看着被自己抠过的那一处,小手掌自欺欺人的贴上去摸两把,像是要把图案加固。
又聊了一会儿,小毓泰没声了。
bill觉得背心热乎乎的,肩头又有一小滩湿意。扭头一看,小毓泰不知不觉睡着,还流了口水。
小孩子体温高,睡着了就像一团暖宝宝。
bill抱着小毓泰回卧室,放在床上,盖上被子,坐在床边端详小毓泰。
小毓泰睡得熟,还打着呼。
bill失笑,这么小的孩子也会打呼?
他伸出手,试着用手比了一下。
男人的手指骨节粗而明显,手背隐约可见静脉血管,指甲剪得短而恰到好处,纯粹的男性气息。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男孩的脸庞。
bill想,真是小。一只手就可以覆满小孩子的脸。
耳朵也是小小的,鼻子也是小小的。
那些不要了的衣服,质地柔软的几件被小毓泰拿来当睡衣。其余的剪成四方形,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当抹布用。
小毓泰的衣物很少,两件校服替换,一双白色蓝边的跑鞋,但是每一样都洗得很干净。
家里被打扫得整洁。堆满灰尘和旧物的阳台,如今盛满阳光。羽衣甘蓝颜色缤纷,葱和蒜长出了淡绿嫩芽,
这个孩子很努力的活着,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很好。
这么小的身体里,怎么会有那么鲜活的热情。
bill抬起手,轻轻揉了一下小毓泰的脑袋,小毓泰唔的一声没有醒来,但覆在眉前的刘海散开,露出眉上的一道浅浅疤痕。
bill眼神一沉。
当日如果邻居没有报警,如果社工晚来一步,毓泰会怎么样?
他不敢想象。
小毓泰握着小小的拳头,手就搁在脑袋边上,bill把手放回被子里,却被小毓泰握住了手指。
bill没有抽出手来的意思,他坐在床边,用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一捏小毓泰的耳垂。
小孩子的耳垂软得像是牛奶布丁,仿佛一碰就会融化。
bill轻声说,不要怕,我在这儿。
小毓泰没有醒,但是手指下意识握得更紧。
bill靠住了床头,看着熟睡的小毓泰。
等bill醒过来,已是入夜。
床上只有他自己。
bill下了床,走到客厅。
小毓泰正在把晚饭端上桌,看见bill,便说,“你醒啦。”
bill看着小孩子忙忙碌碌的身影,微笑的嗯了一声。
小毓泰说,“快去洗脸。”
bill:?
小毓泰一脸嫌弃,“睡觉流口水。你好脏。”